在一个春日 细雨中上丹景山
缘山路而行,过唐时牌坊,拾级而上,山径因雨而微湿,凹凼映出山色的清苍含黛。山影与四围树影重叠,又生成一些颇似写意画的构图,山光明亮处,愈层次分明,愈能得出一些画中行游的感受。
有雨兼春寒,花也未尽放,行人极少,山间也少了一些喧哗,幽静极了。雨中的春山是静穆的,因为静穆,所以人的耳目较之往日,便聪灵一些,会得到别与平日那样的感受。
最特别的就是这山间的鸟声,平时湮没于嘈杂人声的清脆,不需卖弄,便能够响彻山间,时间的自由让鸟儿也不再焦虑,也学会了一鸣三叹,余音袅袅了。不时鸣出的一两声,似从极远处发出,你若停步细听,却仿佛又在左近,你若前行,这鸣声却又调皮地蹿到前方等你,这声音告诉你,在这个时境,我才是主角,你就循着我的鸣声,且且徐行于丹景道中,耳不暇接中,目光开阔起来,在寥旷与细致之间,品味这山中的景致吧。
这雨中的鸟声有灵性一般,随人或行或停,在你周围高低起伏,使你在雨中随旋律而动,节奏韵味配合着你的步履,应和着你的心情,变化有致,犹如自然鸣响的古乐,在丹景山的峰峦沟壑之间泻然而出。
山间流水溪涧,古柏苍松翠竹都是这乐曲之中的精灵,这一切听在耳里,自然多了些许别样的味道。
在这细雨鸟声中,丹景牡丹似乎因雨的滋润,鸟鸣的催促,与其他时节有了不同的感受。牡丹还未开放,大概是在等着各种鸟鸣来催发一般,开出自己的独特。在丹景山,从山脚到山顶,海拔差异并不大,但就是在相距十余里的山路间,仿佛因鸟鸣声的不同,开出的花也是各具特色的。
在此时,山脚处的鸟声是宏润的,因无树荫山峦的阻隔,所有的鸟声都是铺散开来的,往往都能汇成一股洪流,又因山脚与湔江隔路而接,便立即汇入湔江之中,其声音激腾起的水汽回溯弥漫于山脚,使得山脚生长的牡丹肥艳了许多,晴光一照,水汽化为彩虹一般的水雾,为牡丹在蒙上轻纱的同时,有幻化出更多的色彩。
各色牡丹平铺山脚的道路两侧,散落而不成规模,但在水雾之下,竟然也有了层叠而开,簇拥而生的感觉。
行至山麓,山径愈加曲折,树木随山势横斜斜处越加丰富。鸟鸣其间,宛转多变。或是林木稀疏,声音自是流畅,如是在繁阴而秀之处,声音又激越了许多。此间因鸟鸣声催落的露滴,顺着山崖罅隙滋养出的牡丹,色彩依旧绚丽,它们破苍翠石壁而出,虬枝负石势而出,花朵积极向阳,有了山石形态的隔阻,吸收的阳光自是不同,深浅浓淡,恰是自然。
即使是同一色系,映在眼中的颜色也是略有差异。加之雨滴也是分布不匀,云锦一般的色彩有了更多的层次。风一吹过,起伏不定,色彩又是变化了不少。
及至登顶,有金华寺,有望乡台。这金华寺据传是天彭牡丹种植史的滥觞。大概是山中古寺,有曲径通幽,此处的山光鸟性仿佛也与天机相通。雨似乎密了一些,鸟便隐身于高树阴翳之间,和着雨声与山顶的呼呼风声,传到极为辽阔的天际,将山前的湔江与山后的三昧禅林系为一体。
这鸟声和雨声,配合着禅意佛心的空明,天际四旷的寥廓,植种于此的牡丹,色彩淡雅了许多,不争妍,不独美,只开满,使得观花之人有了出尘之想。
登上望乡台,心中顿生绝顶览山小之感。目光与天相接,空旷无极,正可思绪接千载,心胸达万里。细雨中,遥想古蜀先民自龙门深处而来,于此地登高念祖,遥望乡关,柴望祭告,雨帘将山下的湔江与熊熊的火焰铺就成漫山的牡丹,有各色的花朵,将祈愿与福佑在天地间贯通,在山水中勾连。在这与天相接之处,先人的灵魂和后世的福泽于火中升华,在雨中蔓延,在花中绚烂。
先民深知,只有寻求到适于生存,利于发展的环境才是正道,虽然沧桑,却也无悔。在丹景山顶,回头北望,来时的路蜿蜒曲折,筚路蓝缕,一路艰辛。向西俯瞰,湔江南来,已是孕育了古蜀文化的烂漫星火,若要发展,必须冲开一道门,去寻找更为开阔的天地。
望乡台上,西南而望,寿阳山与牛心山相对而出,湔江于此处,摆脱了山谷的约束,一泻而出,携带古蜀文明的基因,冲积出的膏腴之地,于今人眼中已是良田沃土,根脉之所。在江水撞击山崖的砰砰声中,天彭之名因此门顺势而出,古蜀之声顺流而下,天府之国自然而成,“天彭门”于此而得名。
沿湔江河谷顺流而下的先民们,在黑夜中摸索前行,远远望见环绕的群山依稀露出空隙,晨光微熹,从天际的鱼肚白中,觅见开阔的光,心胸为之一振,苍翠的山色因晨光渐次明亮,苦苦求索的生养繁衍之门,初见清晰。
过往日子的烦郁,在湔江水奔腾冲撞于群山的浩然之声中挥之渐去。这扇门是先民们渴求已久的甘露,是新纪元的开始,是完成开始新征程的码头。原始蒙昧将随波而逝,力量灵感将随波而生,聪明才智将随波激发,人性天性将随波融洽。
天彭门在细雨中愈发苍润,只听见历史的蹄声在它身边来往驰骋,留下的印迹深深刻印于心。回头看山,这天彭门巍然屹立,昂首挺胸的像个马上的英雄。天青色的云一块块叠重着,雨丝渐密,被风吹着不再像细柳飘拂,渐渐有些猎猎之声。龙门山翠碧如黛。在如削的山谷间,涌出的湔江,汇成马驰骏奔的蹄下生风之所。望着这如画的河山,似醉似痴,轻轻颤动心弦的壮音。
初始为门,后称为阙,这是天彭人仿佛若见神的崇拜,这崇拜,培育了天彭人自信与天齐的豪迈,蕴藏着天彭人如山一般的睿智,淀集着天彭人如水一般的内涵。在天彭门,你可顺流而下,分九溪而润泽万物;可逆流而上,回溯梦最开始的地方,生命如神如人,在此地立地生根。
这未来的天彭门 或许将比以往有了更为壮丽的规模 有了更为壮观的感受 高谷深峡,平湖万顷 山光辉映,树影婆娑 再加之一山牡丹的呼应 这天彭门也将会让人生出更多的感慨 春日细雨,再游丹景 登望乡台 览天彭牡丹,眺望天彭门 又将身心进行了一番洗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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